“新教伦理崩溃”与经济危机
摘要：二十一世纪的第一次经济危机已经在全球开始漫延开来，关于经济危机原因的探讨也逐渐热起来来。本文尝试沿着人类的伦理观念、精神信仰和日常行为的线索来分析经济危机发生的原因，并认为：如同新教伦理造就了资本主义精神并进而促进了资本主义经济的繁荣一样，新教伦理的崩溃造就了“反资本主义精神”并进而造成了如今间歇性的经济危机。
关键词：新教伦理 资本主义精神 反资本主义精神
概念界定：
新教伦理：一种既表现为积极参加世事，勤勉的从事职业劳动，又表现为最大限度的节俭，抵制一切享乐性消费，认为积累财富的勤俭在道德上是无可指责的，骄奢纵欲是有罪的伦理观念。
资本主义精神：一种表现为重视诚信、守时、勤奋、节俭、拼命赚钱的精神。
反资本主义精神：一种表现为投机取巧、个人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超前消费的精神。
在16、17、18世纪，资本主义经济是如何发展起来的？韦伯在他的名著《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提出：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离不开资本主义精神的支撑，而资本主义精神的产生又与新教伦理有着密切的关系。那么在20世纪和21世纪，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为何总是频繁出现经济危机呢？这是否跟“资本主义精神”及其背后的新教伦理的变化有关呢？本文将沿着这条解释思路对以下问题逐一进行回答，并最终完成对经济危机爆发原因的解释。
1、资本主义精神为何发生变迁？
2、新教伦理为何崩溃？
3、“反资本主义精神”必然导致经济危机吗？
4、人类出路在哪里？
一、资本主义精神为何发生变迁
要想弄清楚资本主义精神为何发生变迁这个问题，首先要确认韦伯所说的那种资本主义精神是否真发生变化了。为此我们有必要对资本主义精神进行一一分析。关于诚信，尽管今天的舆论仍然认为诚信乃是个人安身立命和企业运营发展之根本，但在现实生活中，不守诚信、见利忘义的个人和企业为数依然很多。美国安然公司假账丑闻及三鹿奶粉事件就充分说明诚信精神已经有所动摇了。关于守时，尽管今天的人在多数情况下会严格遵守时间规定，但如果取消上下班刷卡制度，取消一些强制性惩罚措施，又有多少人会主动地内心愉悦地严格遵守时间规定呢？在很多并没有严格要求必须守时的情况下，例如约会、集体活动甚至上课等时候大量不严格守时的情况就会出现。关于勤奋，今天的人都面临着巨大的竞争压力，不可谓不勤奋。但若跟16、17世纪的清教徒比起来，今天的人可谓太懒惰了，今天的人们会花大量的时间在牌桌上，会花大量的时间在渡假、旅游上，甚至会花大量的时间在无所事事上。关于节俭，不要说以清教徒的标准，就是以今日的标准来看，追求豪华、讲究排场、铺张浪费的现象不也大量存在吗！关于拼命赚钱，现在的人可能也在拼命赚钱，但赚钱的目的却已和清教徒大为不同，清教徒们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被上帝所恩宠的而拼命赚钱，而如今的人则是为了享受而拼命赚钱。
上面我们已经一一进行分析，确认了资本主义精神在当代确实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现在我们再来分析一下资本主义精神之所以发生这种变迁的原因。正如韦伯所分析的那样，清教徒之所以严格遵守诚信、守时、勤奋、节俭、拼命赚钱等精神，是因为他们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证明他们是被上帝选中的，上帝对他们是恩宠的，他们会因此而得到救赎。而这样一种宗教伦理观念在如今的社会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社会信奉的是欲望解放、鼓励人们通过各种手段满足自己的欲望；推崇的不是诚信和勤奋，而是看谁“本事大、能耐大”即是否会投机取巧、是否会“钻空子”；鼓励的不是节俭，而是提前消费；比拼的不仅是谁会赚钱，更是看谁会花钱。既然资本主义精神的基石——新教伦理已经崩溃且已经走向反面，那么资本主义精神走向堕落并沦为“反资本主义精神”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新教伦理为何崩溃
前面已经论述了资本主义精神之所以走向堕落并沦为“反资本主义精神”是由于新教伦理精神的崩溃。现在我们就来讨论一下新教伦理为何会崩溃。新教伦理的核心是天职观念、禁欲观念以及“上帝预选说”。新教伦理的崩溃也就是天职观念、禁欲观念及“上帝预选说”的崩溃。
关于天职观念，这是与资本主义早期手工业生产阶段相适应的。在16、17、18世纪，资本主义还停留在家庭手工业生产阶段，社会分工还不是很严密，社会化的大生产方式还没形成，人们的职业流动还不普遍，天职观念不仅可以使人们专心本职工作，提高生产效率，更能使人们形成自我价值认同，安心本职工作。但是到了19、20世纪，工业革命开始以后，家庭手工业生产方式已经被社会化的机器大生产方式所取代，随着各行业和企业的兴衰演变，大规模的职业流动开始频繁出现了，天职观念显然已经不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形势了，于是“自由”和“人权”观念开始抬头了，并最终取代了天职观念。
关于禁欲观念，则是与当时落后的生产能力和宗教力量的强大有紧密关系的。生产能力和经济的落后必然要求人们讲究节俭和禁欲，否则经济生产将无法满足人们的需求，社会就会出现动荡。而宗教力量的强大，则必然会在整个社会推行禁欲观念，这是由宗教的本质决定的,也是所有宗教的共同特点。但是到了后来，随着工业产品源源泉不断地从工厂生产出来，外国市场已经消费不了大量的工业产品，于是资本家们就要开发国内市场了，但国内的禁欲观念又阻止人们享乐，所以资本家们就要推翻禁欲观念了。于是在启蒙运动的旗帜下，思想开始解放了，观念开始更新了，人们渐渐不再讲究禁欲了，反而追求对欲望的满足，并以此为时尚、荣耀，就这样，禁欲观念也慢慢为纵欲观念所取代。在整个20世纪和19世纪后半期,人类对物质的疯狂追求和对满足欲望的追逐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今天这个社会，谈禁欲无疑会引发人的嘲笑。
关于“上帝预选说”，则是与当时落后的科学技术以及宗教力量的强盛相关联的。但是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教育也随之兴盛起来，继而科学与技术也日渐发达起来，于是人们慢慢发现了宗教的欺骗性、谬误性以及压迫性，也慢慢地抛弃了宗教信仰。尽管直到今天，仍然有很多人，特别是欧美国家，人们依然信奉宗教，但今天人们对宗教的信仰显然和中世纪对宗教的那种信仰不能相提并论。总之，宗教的面纱已经被科学和理性揭开，“上帝预选说”也就日渐式微了。
综上所述，随着资本主义社会化大生产的发展、开拓市场的需要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作为新教伦理核心的天职观念、禁欲观念及“上帝预选说”已经逐渐为自由、人权、欲望解放、科学、理性等观念所取代，新教伦理终于崩溃了。
三、“反资本主义精神”必然导致经济危机吗
要弄清经济危机是否由“反资本主义精神”引起的这个问题，必须首先要弄清楚经济危机的表现和本质特点。我们注意到每次经济危机到来后,都会出现股市崩溃，银行倒闭，企业破产，市场萧条，生产锐减，失业人数激增，人民生活水平骤降，农产品价格下跌，农民收入锐减的现象。其本质则是普通民众消费能力透支了，致使经济无法正常循环。因为如果普通民众没钱消费，企业生产的产品就卖不出去，企业产品卖不出去，就无法偿还银行贷款，银行就会倒闭，银行一倒闭，大量企业就会缺乏资金，股市就会崩盘大量企业就会倒闭，大量工人就会失业，人民生活水平就会显著下降。总之，经济无法正常循环。那么这一切和“反资本主义精神”有什么关系呢？下面让我来慢慢分析。
先说投机取巧。我们注意到每次经济危机都是从金融危机开始的，而金融危机的发生与投机取巧关系密切。以这次美国金融危机为例，金融危机之所以爆发与一种叫做CDS的金融产品有关，银行为了规避投资风险，就跟保险机构签订一份投资保险即CDS，而保险机构为了尽快获取利益就将CDS拿到市场上卖，这样CDS就不停地在市场上流转。在这个流转过程中，每一个人都在投机，每一个人都相信他买了CDS后可以将它以更高的价钱卖给下个买家，而在所有人都忙于投机的时候，人们却忘却了投资的风险。而当投资风险显现，贷款者无法偿还贷款时，银行就会要求CDS持有者进行理赔，但是CDS持有者却因投资风险高于先前所估而赔偿不起破产倒闭了，最初转嫁投资风险的银行也不得不跟着破产倒闭了。于是金融危机爆发了。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到，投机取巧在金融危机中扮演了多么重要的作用。
再说个人主义。个人主义的最明显特点就是从自己的根本利益出发考虑问题和做事情，每个人都以理性的态度追求自己利益的最大化。然而，最终人们却因为个人理性而陷入集体的不理性并最终使自己利益蒙受损失。在这次美国的金融危机中，各个银行为了规避贷款风险（甚至不考虑风险）而非常“明智”地与保险机构签订CDS合同，而各保险机构又将这些CDS拿到市场上流转。最终这些银行借贷出去的钱却因为投资失利而无法偿还给各银行，而大量的投资失利却使CDS持有者破产，进而导致银行破产。在这个过程中，各银行看似“明智”的理性行为却因为大家都这样“明智”而最终集体灭亡，造成金融危机的发生。
再说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的盛行致使资本家和特权者不顾一切地剥削普通大众，他们的生产是为了攫取最大利润而进行的，而当普通大众被剥削得毫无消费能力或者资本家们不愿意减少利润的时候，他们就会停止生产，普通员工就会失业，经济危机也就爆发了。
最后说一下超前消费的精神。资本家们为了销售自己的产品就拼命鼓励人们超前消费及贷款消费，加上享乐主义的盛行，普通民众也果然拼命超前消费。超前消费的盛行必然导致民众消费能力的提前透支，并最终提前丧失消费能力。这一次美国金融危机爆发的导火索就是丧失消费能力的民众购不起房，致使开发商还不了银行贷款并导致金融危机。鼓励民众超前消费无异于资本家们竭泽而渔，而当无“鱼”可捞时，他们就会撤退，而大量雇佣“渔民”就会失业，经济危机自然就会发生。可以这么说：如果经济危机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周期性现象的话，那么超前消费的盛行则大为缩短了这一周期。
综上所述，以投机取巧、个人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和超前消费为特点的“反资本主义精神”跟经济危机有着密切关联。即使经济危机的根本原因可能不在于这样一种“反资本主义精神”，但可以肯定的是：“反资本主义精神”的盛行大大增加了经济危机爆发的可能性、缩短了经济危机的周期、扩大了经济危机的影响。
四、人类出路在哪里
如前所述，经济危机的频繁爆发与新教伦理崩溃、反资本主义精神盛行有密切关系，那么人类如何才能避免经济危机呢？人类的出路在哪呢？
既然新教伦理崩溃致使资本主义精神消失，并导致经济危机的频繁爆发，那么要避免经济危机自然就要恢复资本主义精神和新教伦理了。但这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正如前文所述，新教伦理的社会基础已经不存在了。我们需要建立一种有前途、有社会基础、代表人类发展方向的新伦理。在这个问题上我非常推崇贺雪峰老师的“低消费、高福利”理念。从这个理念出发，我们将赋予古老的伦理“温、良、恭、俭、让”以新的含义，进而慢慢形成“诚实务本、集体主义、理性消费、可持续发展”的“未来主义精神”。如果人类果然能够形成这一套伦理和精神，我想经济危机就不会再困扰人类了，人类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五、结束语
一、本文仅仅是一个尝试，试图以新教伦理的崩溃来解释现代社会经济危机频繁爆发的原因。笔者并不排斥经济危机有着其它各方面甚至是根本性的原因，但笔者坚持认为新教伦理的崩溃跟经济危机的频繁爆发有着重要的因果联系。
二、本文仅仅是从逻辑推演的方式来论证新教伦理的崩溃和经济危机之间的因果联系，缺乏足够的实证材料和详细的考证。所以本文的主要观点还有待于检验和修正。
参考文献：
[1]马克思.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政治,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2]贺雪峰.乡村研究的国情意识.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2006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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