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读书论坛22级分论坛第三期 (2023.06.19) 主讲人:田茂金 评议人:张悦、张腾腾 主持人:许圣洁 参与者:张悦、张腾腾、郝梦薇、伊超群、李晓嫚、田茂金、许圣洁 书目:《金翼》、《街角社会》
田茂金: 从《金翼》和《街角社会》的对比中看中国、美国、意大利社区生活的异同 鉴于本次读书小组论坛中,部分同学未读过这两本书,我将分三步走进行论述,第一步是概述《金翼》的故事梗概和其中蕴含的中国农村社区的知识;第二步是概述《街角社会》中反映的美国主流社会生活与在美意裔社区生活的不同,并穿插《金翼》中反映的中国农村社区生活的故事,对三者进行对比分析;第三步进行总结。
第一部分: 《金翼》副标题是:一个中国家族的史记。金翼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是以小说形式写作的一部集真实性与学术性为一体的社会学著作,可以称得上是中国乡村社会和家族体系的缩影。 本书以20世纪三四十年代福建省古田县黄、张两个家族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络为线索,围绕主人公黄东林的起伏人生展开叙事,讲述了两大家族的兴衰历程,并将血缘、亲缘、友缘等各种形式的社会关系贯穿到故事当中,巧妙地勾勒出了一个复杂的宗教体系,展现了中国乡土社会的基本形态,以及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运作模式。 下面我就从传统乡村家族的社会关系网络、日常生活形态以及乡村社会变迁这3个角度来讨论。 开始讲之前,我先简单介绍一下张、黄两家的主要家庭成员,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故事的主人公黄东林,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大姐嫁给了同乡的张芬洲,二姐嫁给了一户姓王的人家,东林的哥哥早亡,留下了两儿两女,下一辈子人比较多。为了方便理解和记忆,我就把东林哥哥家的两个儿子称作老大和老二,东林自己的儿子叫做老三、老四、老五、老六。
第一个内容——中国传统乡村家族的社会关系网络 在中国的乡村家族当中,每一位成员都是其中的一份子,人们无法摆脱自己的身份而独立存在,他们之间相互联系,共同构成一个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络。在这个网络当中,每个人的变动都会对这个体系产生影响,然而正是这种整体性维持了中国乡土社会的整体。就像作者在书中提到的那样,人与人之间就像是一个有弹性的网。这样一个家族关系网络是由哪些社会关系共同组成的?或者说一个家族的生存与发展需要哪些人群之间的关联与互动? 作者在讲述故事的过程当中,主要提到了3种社会关系,血缘、姻缘与友缘。 首先,血缘关系网络是中国家族组织的基础,也是最需要精心维护的一种社会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必然表现出分分合合的典型特征,而且其中既存在家庭成员之间的相互依赖与帮扶,又不断出现新的纠葛与矛盾,可谓剪不断理还乱。本书主人公黄东林的人生经历就充分展现了真意。东林年幼的时候,年轻的父亲突然去世了,于是母亲潘氏便带着东林兄弟姐妹4人和祖父以及两个叔叔家一起生活。十年之后,祖父也去世,东林的两位叔叔便另立了门户,和他们分了家。哥哥东明自然成为了东林家的大家长,此时正值少年的东林不仅遭遇了家道中落,还第一次经历分家,感受到了家族的一种自然性分化。数年之后,东林结婚,便也与哥哥东明分家,这是他第二次经历的分家。但是仅仅一年之后,哥哥就因病去世了,留下了妻子林氏和四个未成年的孩子,东林只好主动承担起维持这个大家庭生存下去的责任,已经分开的两个家庭再次合并到了一起,东林则成为了新的家长。这时候全家共有三个女人、六个孩子,而东林成为家中唯一的成年男人,经过东林的努力经营,基本维持了全家的生活。但是看似平静的家族关系背后,实际上就是潜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叔侄之间、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看似牢不可破,然而一旦牵扯到了切身的利益,血缘也成为了无力的家庭连结。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家庭成员的成长,黄家内部的矛盾也逐渐显现出来。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老大与叔叔东林之间的矛盾。老大认为叔叔花全家的钱让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去读书,对其他兄弟来说是不公平的,所以强烈要求分家。第二个矛盾出现在老大与老二之间。老大认为老二没啥本事,不能够为这个家做出应有的贡献,老二则认为老大太过于强势和霸道了,二人性格的差异以及利益上的争夺导致他们之间一直存在比较激烈的对立,甚至到了拳脚相加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黄家迎来了第三次分家。经过反复的协商,东林与两个侄子达成了共识,黄家一分为二,很快老大与老二也再次分家,各起炉灶生活。但即使在分家之后,黄家的内部矛盾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老大与老二之间仍然还是纠纷不断,以至于在祖母潘氏临终的那一刻,兄弟俩还因为祖母私下里给了老二一些私房钱的事打了一架。而且老大一直认为他们这一房在分家过程当中吃了亏,因此对叔叔颇为不满。后来还多次从东林掌管的店铺里抽出股份,最终又因为各种原因被迫重新回到店里工作。然而东林并没有因为侄子的不信任而耿耿于怀,每次都接纳了他。东林深信对于一个家族而言,只有积极的应对并解决矛盾方可维系这个家族的正常生活,家长必须以包容和谦和之心对待每一个家庭成员,用宽广的胸怀去团结他们,这也是血缘关系网络所表现出来的最新鲜明的特征。 除了血缘关系网络,在中国乡村家族社会关系当中,姻缘关系网络也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有的时候他甚至可能成为影响一个家族命运走向的关键力量。古今中外,通过联姻获得政治经济筹码的例子比比皆是。 如果说血缘与姻缘构成了中国乡村家族的主干社会关系的话,那么以友缘,也就是朋友关系为代表的其他社会关系网络,则可以被视为重要的辅助力量,它对一个家族的命运也发挥着一定的功能,甚至在某些关键点上还可能起到扭转大局的作用。比如在黄家建设新居的过程当中,因为采伐木材与当地的欧式家族发生了冲突,两个家族为了争夺一片林地的所有权,演化为一场官司,东林还被当地政府抓走,关进了监狱。当时正在省城读书的老三得知消息之后随即回到家乡,在同窗好友陈湘凯等人的帮助下,将官司上诉到省高院,最终赢得了官司,经过此事,东林不仅顺利的建起了新居,还获得了更高的社会声望。再比如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刚成立时,福建省新成立的盐务局秘书长正好是老三的朋友,因为这层关系,老三就被任命为壶口镇食盐批发商的代理人。东林的店铺也因此垄断了全镇的食盐交易,获得了丰厚的利润,黄家成为了镇上最有影响力的家族。
第二个内容——乡村生活的日常形态 对于中国乡村社会中的广大农民而言,追求物质生活的稳定是家庭生计的第一要务,所以他们坚守以农为本的原则。当时的农民只有在迫不得已或者是财有余力的情况下才会投资工商业,而且即使已经通过工商业经营获得了富足的物质生活,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农业生产,甚至会用所赚到的钱财买田置地,进一步扩大农业生产规模。比如说本书主人公黄东林正是在家道衰落的情况下,在家人的催促和亲戚的帮衬之下才走上了经商之路,后来他把店铺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盈利不断增加,但始终却没有放弃农业生产,他特地安还老大,负责整个家族的农业生产事务,整个家族成员的分工一直坚守了以农业生产为本的原则。 当然,以农为本、追求稳定并不意味着中国农民不思进取,一旦发现适宜的社会环境,他们也会积极抓住机会,通过工商业经营获得更多的财富。比如东林的店铺,先后经营过药材、稻米、咸鱼、食盐、木材运输等业务。他还曾常驻省城,接触到了很多商人、钱庄老板以及各界社会人士,这些精力极大地提高了他看待问题的眼界与视野,对他后来的人生命运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除了维持稳定的生计,在中国传统乡村社会民俗文化活动也十分丰富多彩。就作者所讲述的福建乡村来说,最具有代表性的节日有春节、婚丧嫁娶仪式等等。这些活动的背后实际上是对应着一系列的文化观念,并发挥着重要的社会功能。它们不仅加强了特定人群的社会关系,维持了一个家族的团结与正常秩序,还成为重建集体情感的一股神奇力量。这其中葬礼与婚礼这样的活动表现的十分突出。比如东林的母亲去世之后,家人为他举办了十分隆重的葬礼,整个丧期长达数月,期间很多原本没有多少往来的亲戚都前来奔丧。比如潘氏的娘家就来很多人,这其中有部分人从来也没有见过潘氏,与黄家人也没有什么联系,但是奔丧的时候他们一定得到场,因为这是对血亲关系的要求。举丧的人和宾客之间也因此重新加强了已有的关系纽带。再比如说,老二在年少时期,因为不满叔叔东林的斥责,曾经是拿着砍柴刀追赶叔叔,这让东林气得都没有参加他的婚礼,双方的矛盾长期未能得到解决,但是到了老二的儿子结婚的时候,整个家族的成员悉数到场,在一种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当中,这个家庭的裂隙是得到了很好的弥合。由此可见,一场重要的民俗文化活动对于促进一个家族的团结起到了何等重要的作用。 在农村的家庭教化问题上,在中国传统乡村家庭当中,父亲对子女的教育有绝对的主导权。如在教化的过程当中,父亲使用暴力手段教育孩子,不仅不会被社会舆论视为不当之举,而且还被看作是称职的标志。正如古典名著红楼梦当中所描写的场景,贾宝玉做下错事,父亲贾政得知后对他进行了严厉的体罚,一旁的母亲束手无策,直到贾母出面贾政才罢手,但是宝玉已经身受重伤。与这种场面相似,本书也讲到,当父亲东林得知老六逃学的事儿之后,立刻是暴跳如雷,用竹条和木棍狠狠地惩罚了他。尽管母亲和妻子都表达了怜惜,并且试图阻拦东林的暴力行为,但是最终都没有能够成功。老六受到了惨痛的教训,从此以后开始认真对待学习方面的事情,并且考入了大学,这充分的展现了中国严父慈母的家庭文化传统。此外,父亲在子女教育事物当中的主导权,还体现在父亲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子女的人生道路。比如说作为一名农民出身的商人,东林较早地认识到了社会正在发生的深刻变迁,敢于主动破除父母在不远游的传统观念,将两个儿子顺利的送进了现代高等学堂。很显然,父亲东林的前瞻性认识是两个儿子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的关键因素,而正是因为两个儿子在求学期间所积累的社会资本,才确保了黄家多次遇到灾难都得以逢凶化吉、安然度过。
第三个内容——社会环境的变化对乡村社会的影响 本书所讲述的故事发生在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跨清末乱局、民国初年的军阀混战、两次国内革命战争,一直到抗日战争的爆发。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福建广大农村地区受土匪的侵扰、国家政权的变动等社会因素的影响,整个社会文化环境发生了重大变迁,同时当地人的日常生活遭受到了严峻的考验,各个家族的命运随之出现了显著分化。 自古以来,土匪就是中国地方政治中的重要角色,特别是在乱世,他们对地方社会秩序有着深重的影响。清末民国时期的福建乡村就深受土匪之害,比如说在黄家与欧家两个家族打官司的时候,东林与芬洲合开的店铺就遭遇一次土匪的洗劫,店里的伙计还被绑架了,直到东林的官司打赢之后,东林与芬洲才花重金将他赎了回。再比如说在省城读书的老六,在一次回乡的路上被土匪绑架,历经磨难才逃了出来,虽然最终是有惊无险,但是也一度对东林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压力,后来东林联合地方乡绅大族组建了防范土匪的自卫队,与当地土匪的斗争那就更加尖锐了。与黄家相比,张家后来所遭受的土匪伤害更为严重。张芬洲的二儿子茂衡曾经与人合伙做生意,在经营出现问题。之后那个人竟然寻找机会侵吞了店铺里所有钱财,跑到山里做了土匪,才成为了土匪头头。此后张家彻底没落,后来芬洲的侄子担任了当地自卫队的首领,念念不忘这个土匪头头当年坑害堂兄弟茂衡一事,一直寻找机会为他报仇。于是以张家兄弟为骨干的地方自卫队与当地土匪发生了多次武力冲突,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斗中,张家不仅损失了大量的财产,还接连失去了4个兄弟的性命,导致整个家族遭受重创。 由此可见,土匪的侵扰对中国乡村社会的影响是何其严重。黄家虽然说多次避免了土匪的致命打击,却深受国家宏观政治局势,特别是当地军事战争的重大影响。比如说东林在做木材生意期间,当地发生了一场军阀混战,好在战争很快结束了,东民才得以继续扩大自己的木材生意。但是好景不长,1931年中国东北发生了九一八事变,导致木材的价格急速下降,东林的木材生意再次受到了明显的冲击。在这之后不久,当地的驻关首领与驻省城的军事当局又发生了冲突,当地驻军部队强行占领了东林的金翼之家,黄家人集体逃亡到其他地方暂居,直到该部队被彻底击退,他们才再次回到了自己家中。此时此刻,除了房屋尚在,家中其他财产都已经被洗劫一空,店铺更是被匪兵搜刮殆尽,濒临破产。这是黄家多年以来第一次因战乱而遭遇如此巨大的财产损失。此后当地又经历了一系列的重大政治变故,在这期间,黄家虽然损失了一大笔钱财,他的家人的生命安全倒也是得到了保障。然而伴随1937年中国全面抗战的爆发,福建开始遭受日军的不断轰炸。1941年,省城福州又被日军占领,当地社会秩序再次陷入混乱。黄家在镇上的生意遭受了灭顶之灾,只好又回到自己的金翼之家,过起了从前的农耕生活,子孙们奔赴各地参与救国护城活动。 时局动荡,使得乡村原有的生活结构被破坏,任何的世家大族都无法永远兴旺下去。像张家的衰落以及黄家重新回到起点的结局并非偶然,他符合家族轮替与盛情必衰的规律。在本书故事的最后,黄家究竟还是无法赶上社会变革的步伐,在巨大的民族危机面前,也只好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一切重新开始。即便如此,本书的主人公东林开始保持了平和的心态,操持起了原来的农业生计,或许这份释然超脱正是作者所追求的一种理想的生存姿态。 透过《金翼》一书,可以看到中国传统乡村社会的家族关系网络,也看到了中国传统乡村社会生活的基本形态,更看到了时代变迁给中国乡村社会所带来的重大且深远的影响。时至今日,中国很多农村依然保持着与书中相似的社会运行方式,传统样式的家族社会关系网络仍然发挥着重要功能,人们的思想观念虽然会受到外部环境的冲击,但在骨子里并不容易发生改变。也许很多人都已经感受到,21世纪的中国人又将面临新的经济转型与社会变迁,如网络技术的普及、人口流动、全面放开生育政策等等,这将会对中国乡村社会的家族组织和生活方式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将成为关涉中国乡村社会未来命运的一个重要话题,理应引起我们的关注。
第二部分: 威廉·怀特对《街角社会》的研究始于1930年代,这时候的美国处于高速发展时期,城市化和工业化程度大大提高,大量的人口涌入美国填补了劳动力的巨大缺口。这些人里边有一大部分来自非英语国家,例如中国人、波兰人、意大利人,他们在语言文化和生活习惯上跟讲英语、信仰基督亲教的美国人很不一样,这就成了移民和主流社会之间的天然隔阂。这些少数族裔的移民聚居在城市里,就形成了所谓的贫民区。随着社会的发展,政府意识到美国社会要想长期繁荣稳定,移民社区的半独立状态很成问题。这一时期大学教授们也开始注重对移民的研究,参与到改变移民生活状况的社会活动中。怀特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成长和接受教育的,虽然他本人是个地地道道的白人,而且出生在美国中上阶层家庭,但是受到这种社会氛围的熏陶,怀特对移民问题产生浓厚兴趣。1936年,在哈佛大学的资助下,怀特开始对波士顿北区的一个意大利移民聚居区进行研究,在书中他把这个地方化名为科纳维尔。 为什么选择科纳维尔?有两个重要原因。第一,这里是波士顿人口密度最高的社区,拥挤、落后、贫穷,而且不时有暴力事件发生。在新闻报道里,这是一个藏污纳垢、充满危险的地方,因此科纳维尔是一个最为典型的问题社区。第二,因为科纳维尔是个意大利人社区,这项研究开始在1936年,距离二战不远,二战前的意大利被独裁者墨索里尼统治,美国作为一个以民主思想立国的国家,对独裁者和集权制度一向非常警惕,当时美国的意大利移民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对墨索里尼的支持,因为他们认为墨索里尼提高了意大利民族在世界上的地位,就好像二战时期的德国人拥护希特勒一样,意大利这时候在国际上非常活跃。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政府格外担心这些移民是否会被墨索里尼所煽动,是否支持集权主义,威胁到美国的民主,引起社会动荡。因此,对意大利社区的研究显得迫在眉睫。 根据前文对《金翼》的介绍,对比发现:两本书的故事背景相似,在时间上,两者大致时间都是二十世纪初期;在故事内容上,部分主人公形象相似、都以社区生活为描述范围;在学术价值上,都分析了社区生活中的各要素,展现了不同地区和不同民族的文化、价值观念和社会结构等。
《街角社会》的内容围绕着三个最重要的问题展开。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意大利移民到了美国后还是抱成一团,而且他们的小社会与美国主流社会似乎格格不入? 第二问题,为什么在意大利人的移民区贫穷和犯罪那么盛行?
第三问题,意大利移民有可能突破与主流社会的隔阂,在美国社会获得成功吗?
首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意大利移民到了美国之后还是抱成一团,并且与主流社会之间有较深的隔阂呢? 在介绍研究背景时,我们已经提到,意大利人在语言文化和生活习惯上跟讲英语、信仰基督教的美国人都不一样,这在客观上造成了移民群体和美国人之间的障碍。随着怀特在科纳维尔待的时间越久,他就越了解意大利文化,当他越了解意大利文化,他就发现意大利文化和美国文化之间的差异真的是太大。两种文化之间的巨大差异左右了人们做事的方式,阻碍了彼此之间的理解,这才是表象之下的深层原因。在书中,怀特讲了很多故事来描述这两种文化的差异。 第一个差异,意大利移民在社交上高度依赖血缘和地缘,而美国人是典型的个体主义,意大利移民的生活以家庭为中心,而他们的社会主要由老乡构成,原来是意大利南部的,迁到美国还跟南部的人在一起,原来北部的还跟北部的人在一起。美国人习惯单独行动,崇尚个人主义,但在意大利,血缘和地缘构成的核心关系提供了情感支持与个人发展的空间,家庭和老乡在意大利移民的生活中占有重要的部分,这对于他们融入美国社会十分不利。 一个意大利人嵌入到原有社会网络越深,就越限制它与外部社会的互动融合。比如说家庭和老乡已经提供给你一定的情感和资本支持,那么你学习英语,想要上美国的大学,融入美国人生活的动力就不那么充足了。因为和上大学相比,经由老乡介绍做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容易得多。在科纳维尔,一个意大利人开了小酒馆或者杂货店,在里面工作的基本都是他的亲戚,这些工作机会的获得依赖的是家庭和老乡的关系,而不是通过教育培训直接在劳动力市场里公开竞争。 这里对比《金翼》中反映的中国农村社区的社会关系网络。美国主流社会是典型的个体主义,在美的意大利移民社区中注重血缘与地缘,中国农村社区注重血缘、姻缘与友缘。对比发现在美意裔与中国农民的社会关系网络有相似之处,但是在美意裔是因为身处异国他乡而抱团取暖,不可排除这一外在因素,在其祖国之中是否同样如此,笔者未作考证。 意大利人和美国人之间的第二个差异就是人与人之间关系构成不一样。意大利人之间的关系像是一个金字塔结构,而美国人之间更接近于扁平。怀特观察发现,意大利人讲究论资排辈,他们也习惯了在这种金字塔结构下做事。怀特参加了一群青年的保龄球比赛,有个人当他一个人自己打保龄球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水准相当高,所以怀特觉得这场比赛他至少也能够得前三名,但是比赛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这个人在七个人当中仅仅得到倒数第二名。后来随着怀特和这群意大利青年们越来越熟悉,就惊奇地发现,每次保龄球比赛的结果总是跟大家的群体里的位置大致吻合。这个群体的领袖人物不是得第一就是得第二,而这个人因为不是群体的核心人物总是倒数第几名。当发现这个规律后,怀特恍然大悟,在美国文化里,个体在群体中的表现通常是由他的能力决定的,所以美国人总是尽力表现自己,争着当第一。但是在意大利人中间,个体在群体中的表现通常是由他在群体中的位置来决定。如果他是地位较低的人,即便他在某方面的能力较强,真正比赛的时候他也会主动隐藏自己的实力,好让他的表现同他的地位相符合。 这里对比中国的人际关系,我们看过很多故事,在团体运动会中,60岁的老板跑步第一名,40岁的经理跑步第二名,25岁的身强体壮的小伙子跑步第三名,这也反映了在不同团体中的人际关系,在团体中,为了维持既定的地位或者出于其他目的,社交所考虑的因素十分复杂,但是在通体的主流的氛围下,个人不得不适用这种环境,否则将会成为被排斥的对象。 金字塔结构不仅体现在小团体中,而且体现在整个科纳维尔的社会生活中。在科纳维尔的社会中分成大人物,比如地方上的议员、警察、署长、非法生意的大老板、某条街道的小领袖或者是某个小老板,然后是中间人,还有的就是底层的小人物。大人物、中间人和小人物构成了社会关系的等级,这个金字塔结构通常相当稳固,身处其中的人很难凭个人的努力去打破他,比如小人物几乎不可能直接接触到大人物,当然上面的人也要时时为下面服务,帮下面的人解决问题。因此怀特发现领袖人物在意大利组织中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如果你可以影响一个团体的领袖,你就能影响一批人。这一点从怀特成功到打入街角,帮的过程就可以提前出现。我们之前说过怀特是一个白人的精英大学生,那他怎么才能够被一帮混迹街头、英文都说不太溜的意大利小伙子接受,跟他推心置腹呢?有个本地人物多克起了重要作用。在科纳维尔的诺顿街,多克是青年心目中的领袖,他虽然工作不稳定,英文讲得没那么好,但在意大利人中间,他讲义气、能言善辩、聪明能干。怀特和多克通过一个社区工作人员介绍而认识,多克觉得怀特人不错,就邀请他一起参加与伙伴们的各种活动。因为领头羊多克对怀特抱有善意,街角青年们很容易就接受了怀特,而在整个科纳维尔,多克算是一个中间人物,怀特也因此有机会认识层次更高的人。 美国和意大利文化的第三个差异则是跟信仰的宗教不同有关。美国是基督教占主要地位的国家,而意大利人多信仰天主教。韦伯、涂尔干都论述过新教和天主教之间的差异,这些差异直接影响了信徒们对资本主义集体生活的看法。 怀特的这本书里主要讲到意大利人和美国人对赌博的不同。基督教反对赌博,在美国中产阶层看来,赌博既不合法也不道德,但是在意大利社区中,赌博是一个不算很糟的爱好,只要赌资不是偷来抢来的,天主教并不反对。意大利人特别喜欢打赌,有点像我们讲的小赌怡情,赌博也是魄力的比拼,所以青年们也喜欢在这种风气之下。虽然赌博在波士顿是违法生意,但是在意大利人聚集的地方非常盛行,其中以赌马最为流行。围绕着赌马,科纳维尔的各个层次都有有人参与进来,这个小小的文化差异也成了意大利移民名声不好的一个原因。意大利人觉得赌博没什么,而在美国人眼里,这是他们喜欢偷奸耍滑的证据。 在《金翼》中,早年的黄东林混迹在路边的茶馆里,茶馆里伴有赌博活动,在传统的中国人的观念里“十赌九输”,赌博是受谴责的行为,黄东林的哥哥和母亲十分不认同他这种行为,时常督促他工作问题,直到他发现在茶馆里的商机,卖花生米给客人,当然,他的启动资金是靠赌钱赢来的,东林走出家庭,迈进茶馆,与外界联系多了,开拓了眼界,这也成为他开始经商并飞黄腾达的一个契机。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意大利人的移民区贫穷和犯罪那么盛行? 首先我们一起来讨论一下贫穷的问题。意大利移民从一开始就处于比较弱势的地位,科纳维尔的大部分青年都出身贫困,他们的父母移民到美国,语言不通,也缺少教育和职业训练,只能够做一点收入较低体力劳动为主的工作。比如采石场、工人、饭店帮厨、卖私酒、卖报纸。除了收入低,这些工作非常不稳定,只要外部经济情况一有变动,他们就会受到影响。在科纳维尔,有些意大利青年属于第二代移民,他们出生在美国,也在美国长大,作为第二代移民,他们比父母能说英语了,也在美国接受过一些学校教育。因此有些能力比较强的年轻人能够找到更好一点的工作,比如邮局的兼职、保险推销员。但是因为家庭条件的限制,很多人只受过中学教育,极少数人上得起大学,在学校他们常常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英语带有口音而受到歧视,进入社会后又常常因为是意大利人,所以被贴上懒惰、不靠谱的标签,最终成为律师、会计师这类精英的凤毛麟角。 在《金翼》中,多数家庭都追求稳定的生活,在那个时期最稳定的物质收入就是农业生产了,大部分家庭都是从事农业活动,即使是像东林这样的经商大户人家也未放弃农业,而且还会花钱扩大地产,最终主人公也是回到了农业生活。 再来看一看犯罪在意大利社区中盛行的问题。怀特指出这个说法其实不太准确,主流社会的人太过依赖新闻报道,在科纳维尔,大部分的人在大部分的时间内都是守法的公民。这里确实有时候会发生暴力事件,也确实会有人从事非法生意,但是这些在主流社区也同样都存在,只是没有被媒体放大。非法生意,比如贩卖私酒、经营彩票、赌博在科纳维尔确实很流行,但事出必有因。在大萧条的年代,很多意大利人连一份零工都找不到,只能投靠这些利润很高的非法生意维持生计。非法生意不鼓励人们尊重产权,遇到黑吃黑更不可能要求合法的保护,所以有能力组织和经营非法生意的就只剩下帮派。在帮派组织的赌博生意中,各个阶层的人都参与进来,最低层次的有四处奔走的赌资代收人,很多小店里也卖彩票,这些人被称为代理人。如果他们收的赌资超过了顾客赢的钱,就能够从超出的部分当中抽成,但也有赔钱的时候。最高层次的老板们成立公司或者办事处统一押注,为了让代理人直到老板整个赌博行业都能赚钱,彩票业的老板们用企业的方式去经营他们的非法生意,包括建立垄断组织、处理行业规定、修改游戏规则等等。 在1930年代,这些帮派已经开始转变为企业,用企业的理念在经营着他们的非法生意。彩票业垄断组织的成立,甚至为科纳维尔的非法活动带来了一段和平的时期,因为只有和平的环境,他们的生意才能够顺利开展。当这些帮派老大积累了一定的资本后,他们意识到地方的稳定对于生意的扩大有着重要意义,所以他们开办合法企业,甚至还为当地创造了新的就业机会。这就出现了一个在外人看来很奇怪的现象,就是虽然这个地方有帮派又从事非法生意,但其实很和平。怀特说,科纳维尔远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混乱、那么可怕。有意思的是,维持秩序的警察也对这样的和平乐见其成,因为地区和平的重要性超过了他们在从事非法生意这个事实。有两种对于警官职责的看法,中产阶级人士觉得警察应该铁面无私的执行法律,而许多警察本人则认为警察应该信任他这个地区的人民,从而能以一种个人的方式解决许多难题,而不必逮捕人,一个铁面无私的警察反而会被排除在社区之外,根本没法去履行职责。因此大部分警察都选择和帮派成员有着某种非正式的联系,好对他们进行管理。所以在中产阶层看来,这里的警察不负责,但实际上这种合作的关系是由某个地区的特殊结构导致的。这对美国主流社会来说,依靠本地帮派维护这个地方的治安始终不是长久之道。如果千千万万科纳维尔这样的移民区,会永远跟美国主流社会隔离开来。真正的融合必须谋求移民社区和主流社会的最大重合,因此适当地拉拢帮派老大,甚至帮他们洗白,进入合法生意的经营领域都是可以采取的办法,只是这个有效的办法听起来并不光彩。 对比《金翼》中描述的非法组织,与科纳维尔地区的非法组织不同,主要是当地土匪,从事的都是打家劫舍的非法活动,对当地居民造成十分严重的困扰,当地人也是想方设法与土匪进行抗争,这里可以看出两种不同社区中非法组织发挥的不同功能,以及与当地人的不同关系。 第三个问题是意大利移民有没有可能突破隔阂,摆脱贫穷和犯罪的命运,在美国主流社会获得成功? 这里怀特提到了另一个街角青年奇克的故事。奇克从小就很喜欢读书,成绩也很突出,但是他父亲早逝,母亲支撑着一个家。按照成绩,奇克能去最好的大学,每年要学费四五百美元,奇克家里也负担不起。不过如果奇克放弃上大学,他非但不用花钱,还可以帮助大力分担压力。因此升学还是工作对奇克来说是一个万分艰难的决定。最终奇克选择了求学,而且还是学费最昂贵的法学院。但很快,挣钱与花钱的麻烦接踵而来,一方面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儿,跟更高层次的人交往,他必须用收益还是亏损、投资是否有回报的理念,去对待每一分钱;另一方面,我们前面讲过了,这不符合意大利人讲究朋友一起花钱,为了挣面子维护地位的理念。奇克把钱花在了自己身上,花在朋友身上的自然就少,一起出去玩、看电影、打球都要花钱。朋友之间难免互相挪用,这样的社交场合,奇克变得越来越小气,科纳维尔的朋友也就渐渐疏远了他。现实是非常残酷的,一个底层的意大利青年,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爬到美国社会的中层,无论主观还是客观上,他都要背叛原来的社会网络,努力的摆脱科纳维尔的一切印记。虽然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两个奇克这样的人出现,通过艰辛的努力进入大学,甚至成为中场阶层,但是这不可能改变整个意大利群体的状况,而保持着意大利文化特征的领袖,比如前面提到的多克,他要维护群体利益、讲义气、重感情,也就不会有机会走出科纳维尔去体验美国主流社会的成功。 这里不仅体现了科纳维尔的意大利移民的教育观,书中还描述了奇克的俱乐部,主要成员是大学生,俱乐部中的活动也与街角帮的打保龄球等活动不同,奇克的俱乐部主要活动包括写作、演讲、辩论赛等。两种小团体虽然都是当地社区出身,但是随着受教育程度的差异变大,两个团体的活动方式和目标都显示出来差异。而且奇克俱乐部的大学生成员们,每个人都有理想,每个人都想做领袖,这也最终导致他们分道扬镳。对比《金翼》中黄东林十分注重孩子的教育问题,其中两个儿子学业有成,并结交了一些社会资本,在黄家遇难的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
第三部分:总结 阅读并对比两本书的内容,可以看到三种不同文化氛围下的社区生活,故事的时间、背景、内容等方面有类似之处,透过现象可以看到社区生活中的社会结构、人际关系、民俗文化、各种正式与非正式组织、教育观念等方面的背后逻辑,将三者对比起来,可以看到其中的异同之处。总之,三种文化之下的社区生活有着各自的鲜明特征,其内部物质条件的改变、生产与生活方式的变革、经济政治宗教等外部因素的介入都可能成为影响其命运的重要因素,这也为我们日后的学习和观察提供了独特的经验。
评议:
张悦: 我觉得刚才田茂金同学讲的内容非常详实,为我们介绍了他眼中的这两本书。关于第二本书的意大利移民们,我觉得他们可以归为社会边缘群体。 这群移民或者说科纳维尔人是美国社会民族融合时期中产生的典型边缘群体。边缘群体难以融入主流社会是每个社会都会存在的现象。这一群体的特点包括经济水平低下,如居住条件简陋、职业地位低、收入水平不高;社会资源缺少,如社会交往简单、社会参与度低、生活方式单一;心理上的主观感受强烈,如难以适应城市文化、对城市生活的主观感受不同、不善于感知个体身份。 但我们不能因为他们的边缘化,就以为他们是一群失败者的群体,并拒绝主动接纳他们。实际情况是,边缘群体也有其内在的逻辑和有序的社会结构,边缘群体在这些社会结构运转的过程当中,同样可以获得自己的尊严。 其次我觉得科纳维尔的问题不在于它没有组织,而在于它本身的社会组织未能与它周围的社会结构融为一体。非法活动政治的结构和意大利人的忠诚特质(意大利移民在社交上高度依赖血缘关系与地缘关系,无论是获得工作机会还是资本的积累,他们更倾向于“熟人介绍”与“人情世故”)使科纳维尔与整个美国社会格格不入,街角青年在其本地区社会生活中受到的全部教育使他为从事非法活动或进入民主党政治作好了准备。如果他向其他方向发展,就必须花大力气切断曾将他留在科纳维尔的大部分联系。科纳维尔人要想实现阶级流动,融入主流社会,必须在进入商业和共和党政治的世界与进入民主党政治和非法团伙的世界做出二选一的抉择,这导致阶级固化加剧。 最后在《街角社会》的成书过程中,作者怀特相信,想要更丰富地了解街边的社会生活,就需要从内部进行观察。因此,作者加入到多克的诺顿帮,通过与其成员的相处和与其他社会组织的互动来完成他的观察。我觉得这种参与观察的研究方法也是与第一本书在研究方法上的不同。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张腾腾: 我觉得主讲人讲很好,首先讲稿的字数上有了很大的进步,其次看它的内容也较清晰,层次清楚。主讲人按照三部分来进行论述,然后并将中国、在美意大利移民以及美国的社区生活进行了比较和总结。 主讲人在稿子里提到的事件其实可以深入理解。首先第一部分中,谈到友缘,这让我想起韦伯书里说到邻人团体的概念。中国古代是以农业为主,受自然灾害的影响会较大,就需要团结合作共同抵抗自然的、不可抗力的因素。还提到东林家赢得了官司之后,获得了较高的社会声望,成为了最有影响力的家族之一。其实这就体现了经济与政治的关系。在当时政治力量是占主导地位的。无论怎么说,其实还是归根到以农为本的那种脆弱型的本质特征。这一本质决定了它无论是在农业上需要相互帮扶,还是在政治环境上依靠政治环境。 还有主人公经历的这三次分家,其实在现代的农村是依旧存在的一个一个问题。我觉得这是跟中国传统的“家”发展的演变有关,父母把孩子培养培养长大,然后脱离了家庭,独自建立一个家庭。其实是一种很符合中国特色的一个家庭的进化的特征。其次,主讲人在稿子中又谈到了东林是以一种宽广的胸怀去宽容家庭成员犯得错误,从表面上看起来是东林的个人良好品性,但这是血缘关系网格中所表现出来最鲜明的特征,是一种血缘关系的体现。中国它自古以来就是比较注重血缘以及“家”的观念。 关于第二部分,主讲人谈到了意大利和美国人之间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构成不一样。提到意大利的金字塔结构和中国的社会关系构成其实是有点相似。这种金字塔结构与大家长制的政治制度有关。在一个家族当中或者是社会中,年纪较大的人,就是享有那个权力的最主导的地位。然后其他人都会毫无条件的服从他。 主讲人提到的媒体也想谈一下。就像怀特说的,其实科纳克那威尔它并不经常是暴力发暴力事件的典型社区,它只是被媒体放大了这一现象,有一种误导的意味。韦伯也在《学术与政治》里有提到新闻媒体的一些观点,就是说媒体它还是政治的一个附属品,与政治方向有关。在这里为什么美国会把科纳维尔他那儿定义为暴力事件典型的一个社区呢?就是因为美国它是比较有一个自由民主的社会,当时意大利是一种独裁的和集权的统治。在美意大利移民可能会对美国的社会环境和社会制度的产生负面的影响。所以美国政府通过一种媒体的一种方式去将其污名化。 在主讲人这个稿子里,以及在主讲人论述时候,我还是有一些疑问的。 首先,主讲人在第一部分中提到了关于血缘关系网格中提到的“经历了三次分家”,其中第一次分家是因为祖父去世之后,然后东林两位叔叔和他们分了家。主讲人说这是家族的一种自然性的分化。那么这种“自然性分化”是自然而然性产生的吗? 还有一个就是通过主讲人写的稿子里面都可以看出来,中国和意大利都很注重友缘。但是中国是可以从以农为本的角度去理解,所以友缘就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是对于意大利来说,是从哪个方面来看待呢?他们的友缘何以体现?
讨论:
李晓嫚: 主讲人在第一部分的第二个内容提到民族文化活动,这让我联想到之前读过的涂尔干的《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里宗教仪式的相关内容。主讲人在这里谈到中国传统乡村社会民俗文化活动是丰富多彩的,有一些代表性的节日,比如说春节、婚丧嫁娶仪式等,这文化活动的背后其实有一系列的文化观念,它们有利于加强特定人群的社会关系,维护家族的团结与正常秩序,还成为重建集体情感的一股力量。我就想到涂尔干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有叙述到关于宗教的仪式,人通过参与这种仪式,可以感受到一种信仰的力量,并在社会中形成一种集体意识,同时也形成一种群体归属感,以此来维护社会的团结。 结合涂尔干所说的集体意识以及社会团结,又结合主讲人在第一部分第三个内容谈到的社会环境的变化对乡村社会的影响,又让我想到当今中国社会的环境的变化,由乡土中国转向城乡中国,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大规模的人口流动,部分人口由乡村流向城市,虽然他们在就业以及经济上已经挣脱了土地和农业,但是其实他们可能在很多方面并没有在城市中扎根落地,具体表现在心理、社会以及文化等方面。在心理上主要表现为身心的城乡空间隔离,之前在看书的时候看到一句话,我觉得这句话可以很好地表达这种身心的城乡隔离:城市华丽完美的皮囊下是单薄的灵魂,而家乡朴素的外壳里却包裹着丰富的色彩。就是说可能人已经生活在这个城市,但是他的心里面并没有很好地去融入这个城市;第二个就是在社会方面的表现,从之前生活的农村,然后进入到城市之后,可能会处于一种被边缘化的位置;第三就是在文化上其实也是有一些隔阂的,因为城乡之间的文化确实是存在一些差异。这些人在进入城乡之后就面临着很多的问题,比如说他就是入住到社区之后,也会遇到很多问题,由此我想到如何利用把涂尔干的集体意识和社会团结思想应用到就是社区建设的过程中去。涂尔干说通过举行各种宗教仪式,唤起人们的集体意识,以此来促进社会的团结,我们可以在社区中也会看到有一些社区活动,就是比如说举行一些什么环保活动以及文化活动,然后他从这种活动仪式营造社区氛围,让人们在参与社区活动的过程中感受集体的氛围,形成一种集体意识,然后去建立这个社区的价值观,建立社区居民之间的联结,通过强调社区的共同价值,去弱化社区的矛盾。
郝梦薇: 他讲的这两本书都属于两个社区,,只是中西方不同文化背景下而已。然后它这种社区交往中的这种社会交往的区分是一个正式和非正式交往的角度分析。然后所讲的这个中国农村社区,或是这个西方科尔维纳这个社区,它进行的都是两个就是相对不同地方的一个对比,一个就是相对于经济比较发达地区的对比,一个是非发达地区的一个对比。然后再经历这本书中就是城市和农村的一个对比。然后在街角社会中,就是那种美国的一个传统的正统社会。和这个意大利街角社区的一个对比。然后我主要是想讲3点内容。 第一点就是这个从这个中国传统民俗文化中,它这个农村地区文化非常丰富。他说金翼当这个丧礼举行时,可能亲戚之间就是平常不相处,就是没有见过的这种亲戚都会因为这个奔丧这个事件而进行一个集合。然后就像刚才晓嫚说,就他联系到那个涂尔干的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一样,它是通过这种非正式的这种人情世故的一个交往,一个仪式,然后促进人们之间的一个交流和交互,从而达到一个增强人与人之间社会这个连接的一个作用。而发达地区的话,它更少的是这种人与人的这种人情世故的交往,更多的就是像非常多的政治组织的这种科层化的结构。比如说权力的支配,命令的颁布,或者是说呃职业和事业的工作内容的交流和沟通。他这方面是比较多的。然后这是一个正式与非正式的区别。 然后第2点就是他讲到就是呃科尔维纳地区这个警察的这个区别就是它当地的这个警察,他是分为两种类型,一种就是他认为应该信任这个地区的人民,然后另一种就是铁面无私,然后注重法制的这个规则,然后其实融入到中国这个社会其实就是法与情的之间的一个矛盾和一个融入。这个地区的人民的这种警察来说,是一种非正式的,就是信任人与人之间的可能就是这种本质的一种理解和人性的这种相互信任。而这种铁面无私的警察,他就觉得应该根据这个法律的规则。然后有理有据,进行一个履行他的他对他这个作为警察的一个职责。然后就是另一个他正式与非正式之间的一个区别。 第3点就是在卡尔维纳中,然后他讲到奇客经历了阶层跃迁,受到的是高等教育。然后从最底层实现了一个社会的阶层的跨越。从一个底层上升到一个中产阶级。然后在科而维纳地区它非正式的一个交往频繁,他会通过与朋友一起花钱,通过这种社交的方式来维持一个在当地地区的一个社会地位和社会形象。然后但是他如果要是需要进行学习的话,奇克会需要把钱留下来,用于自己的教育。还有各种花费,然后比如说投资是否有回报,理念都是比较理性和现代化。然后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去进行社交,然后还进行这种花费。然后这是第三个它们之间的一个正式与非正式的一个区别。 我还想补充一个点,就是关于就是那个保龄球比赛的结果,就是它的那个最后的结果是跟它的一个是他们在这个团体的社会地位是相同的,然后他们这个社会地位这个领导的一个选择是我觉得是跟支配的类型中韦伯说的那个卡里斯马的一个支配类型是一致的,因为它是通过一种个人的崇拜和个人的魅力,或者是他才干或技能,然后从而选择的这个领导。在保龄球比赛中又会在这种非正式的地位支配。一些处于较低社会地位却保龄球技能高超的人,他们会隐藏自己的实力,就是为了达到他的一个社会地位相同的一个竞技结果。以上就是我的一些想法。
伊超群: 总得来说,我觉得这两本书都可以从内容和研究方法两个角度来分析。 先从内容上面来看,首先,我觉得主讲人对比总结两本书的内容非常好,特别详细,之前没看过书的人,看完总结以后也能详细了解书里的内容。同时,经过上面其他同学的讨论,把书的内容更加延伸。我们表面上对比的是中国传统乡村社区和西方移民社区的居民社区生活的异同,造成居民社区生活不同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社区形成的环境不同,面临的问题也不同,延伸到后面的社区建设侧重点也是不一样的。但归根到底的原因是文化的不同,可以表现在上面提到的各种人情往来的方式、社区秩序中法与礼的矛盾和融入以及社区主流价值观等等。 其次,两本书中描述的人们的社会行为会让我想到韦伯的社会行动,人的社会行动是复杂的,受利益、情感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比如《金翼》当中前后几次分家行为、重视孩子的教育以及整个家族的发展和变迁,都是在内外各种因素的作用下人的社会行为的改变。 再者,《金翼》当中关于整个家族社会关系网络的描述,会让我想到结构洞理论。结构洞是“社会网络中的某个或某些个体和有些个体发生直接联系,但与其他个体不发生直接联系,无直接联系或关系间断的现象,从网络整体看好像网络结构中出现了洞穴”。“自我”便是结构洞的中间人或者占据者。伯特认为,结构洞能够为其占据者获取“信息利益”和“控制利益”提供机会,从而比网络中其他位置上的成员更具有竞争优势。由此,也会让我想到格兰诺维特的弱关系理论,我们借助一些“中间人”的力量,和弱关系联系,进而帮助自己发展。 最后,针对上面提到的《金翼》当中父亲死后,整个大家族进行一次分家;以及父亲具有对子女教育和家庭发展的主导权,会让我们误解为“父亲”就是家庭的整个权威。我想说可能不是这样的,我们可以联想到《红楼梦》里面的贾母和《知否》里面的盛老太太,她们虽然是女性,但是对子女婚配和家族发展也是非常有发言权的。这实际上是一种大家长制,大家长往往是由目前家族里面只有权威的人担任了,并不局限于性别。 从研究方法上来看,两本书都有采用参与式观察的研究方法,对事件和社会现象及发展都描述的极为详细,值得我们以后做研究当中学习。
许圣洁: 发言都很好啊。然后我对田茂金同学的分享提出的讨论点主要是从街角社会这本书来进行。他根据书中内容提出了三个问题。首先,我从他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意大利移民美国做法还是抱成了一团?进行回应那从从我的角度来看呢,这个问题的核心点就是共同体与社会的关系问题。滕尼斯说人们的相互关系可分为两种;或者被理解为现实的和有机的生命一身体和血缘的结合,这就是共同体的本质;而社会的概念被理解为思想的和机械的形态,相互独立的个人的一种纯粹的并存。那么美国社会,美国作为一个整体社会,意大利移民,它是作为一个共同体侵入到了美国社会当中。那为什么意大利移民他最后进入到美国之后,他是抱成了一团了?一是因为共同体,“共同体是一种持久的和真正的共同生活”,是“一种原始的或者天然状态的人的意志的完善的统一体”。但是相反,美国社会产生于众多的个人的思想和行为的有计划的协调,多个移民群体是预计共同实现某一特定的目的会对己有利,因而集合一起共同行动,而以地缘为纽带的意大利移民共同体却截然不同。社会是一种有目的的联合体,是一种“人的群体,他们像在共同体里一样,以和平的方式相互共处地生活和居住在一起,不像共同体的成员一样结合在一起,反而是分离的,这也就是田茂金同学所说的,美国是一个人主义至上为原则的社会。滕尼斯认为,人有两种意志:一种是来自人性自我的最深处的意志,称之为本质的意志,本质的意志是一种整体的意志,其思维过程与生命、情感及全部的人类经验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另一种是选择的意志,它是独立的。本质意志意味着内在动机驱使的行为,而选择意志意味着与所欲达到的外在目的的有关行为。社会关系正是由这两种意志所塑造的。本质意志产生共同体,而选择意志产生社会。可见,共同体是人类生活联结的最初方式,也是人类对自我本质意志的最深切关照。正因为如此,无论现实社会如何变迁,共同体始终是人类向往的一种理想的结合方式。那整个美国社会其实就是由这两种意志所塑造出来的必然结果,意大利移民这样的共同体所出现过问题也就有其产生的内在机制。 然后我再回应一下田茂金同学提出的第三个问题。就是意大利移民有没有可能突破隔阂,摆脱贫困和犯罪的命运?我认为是不可能的。至少这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可能了。那就这一点是主要从马克思的资本论进行分析。 第一个是劳资关系,马克思说在资本主义自由平等的现象背后,劳动者与资本家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资本家能够凭借对生产资料的占有而占有劳动者的劳动成果。“产品是资本家的所有物,而不是直接生产者工人的所有物。而意大利移民选择背景离乡的原因主要在于移民者在本土没有得到良好的生活保障,所以他才主动迁移到美国社会当中。那么在这个在这个过程当中,劳资关系并没有发生改变。意大利移民即便进入到美国社会当中,它也并不会成为资本家。所以说它的地位仍然是延续在意大利社会当中的一个情况。那么在美国社会当中,资本家仍然能够凭借生产对生产资料占有和对啊对生产资料的占有而来,占有意大利移民的劳动成果。 第二个是因为劳动力价值的不同。同一个时期的不同国家,由于劳动力价值的不同,就会形成各国工资水平的差异。因此和本土的美国人民来说,意大利移民的工资水平就是相对较低的。那么工人维生的教育费用,妇女劳动和儿童劳动的费用也是相对较低的,所以他们很难摆脱贫困的境遇。 第三个是劳动的相对剩余。由意大利移民进入到美国社会。相对于美国社会来说,它就是一种相对过剩人口。那么移民为了避免失业,就不得不过度劳动,延长劳动时间,提高劳动强度。那么在为了摆脱饥饿的情况下,就会以低廉的工作条件支出较多的劳动。也就是被剥削的更加深刻,因此更加难以摆脱贫困的境遇。 第四点是简单劳动和复杂劳动的差异。田茂金同学在他的分享当中提到了意大利移民第二代的子女就可以获得相对较体面的工作。那么就相当于他们在美国接受了一定的劳动技能的培训,那么他们就可以从事复杂劳动。而第一代的意大利移民,他们可能只能从事比较简单的,不需要经过专门训练的每一个身体正常的普通人都能从事的劳动。而他们的子女接受过美国较为较为良好的教育之后,他们就可以从事比父母劳动相对复杂的劳动。 最后一点是劳动教育。一个底层的意大利青年,他想要爬到美国社会中层。那么最终是必须要通过劳动教育才能够实现的。马克思在论述劳动力价值组成部分的时候认为,为改变一般人的本性,获得一定劳动部门的技能和技巧,成为发达的与专门的劳动力就要有一定的教育和训练,相应的教育训练费用应该包含在劳动力的价值之中。田茂金同学分享了当案例当中,主人公就是通过艰辛的努力进入了大学,成为高端人才,最终跻升美国中产阶级。但这并不是整个意大利移民群体的普遍状态,仅仅是一个成功的个案。所以我对田茂金同学的第三个问题给的是否定回答,也就是说意大利移民。大部分的人是没有可能突破隔阂,进入到美国的主流社会,并获得成功。以上就是我分享的观点,谢谢。
田茂金: 我发现大家说的都非常翔实和充分,我抛个砖,引出大家这么多的美玉出来。 非常感谢各位同学的评议,我听了各位的分享,发现大家读了这么多的书,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理论认识。拿出来任何一个现象或者案例的话,大家可以用自己既成的理论去分析和理解它背后存在的本质原因。 然后回应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张腾腾和伊超群说的为什么说文中的第一次分家是一种自然分化?我为什么说它是一种自然的分化,生老病死是一种自然的现象,因为长辈的去世,相当于一个家族一个纽带的断裂。这种断裂导致了他们的分化。 第二个问题意大利移民社区的友缘何以体现?我之前是有写这这部分内容,后来我给它删掉了,现在简单回答一下。第一个是在街角社会群体当中,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做到领袖?一方面是因为他能力强,另一方面就是他与他的朋友之间相互帮助,尤其是领袖,对于他的随从们,帮他们解决问题,为他们服务,这是他们的友缘的一个体现;第二个就是在街角社会的日常活动当中,比如在一些选举活动中,这些街角团体或者其他团体,它们是有很大的影响作用的,他们依靠这种友缘结合在一起去帮自己支持的那个候选人去宣传,去帮他们进行竞争,也包括这个团体中的任何一个成员,他回到他的家庭当中,帮这些候选人进行拉票,一个成员可能会带动一个家庭的所有投标的产生。简单举例回应上述两个问题。
张腾腾: 谢谢主讲人关于意大利友缘的这个回应。现在就能更好的理解中国跟意大利关于友缘之间的区别和相同点。 在稿子中说的家庭之间可能存在矛盾,比如说老二拿着刀砍东林的时候,东林没有去参加他的婚礼,但是等老二的儿子结婚的时候,整个家族的成员都悉数到场。就他这个跟我在过年的时候想到的、体会到一个感觉很相似——就是大家可能在日常生活中会有很大的矛盾,但是一到过年还有各种正式场合的时候,大家的包容性就会很高,就暂时的把那个不愉快给放在后面,然后很和谐去参加这个重要的节日,然后体现一个其乐融融的一个氛围。
许圣洁: 家庭主义是很多国家都拥有的文化传统,但是拥有这样文化传统的移民进入到美国这个以移民为主的社会后,必然会演化为个人主义盛行的社会风气。因为各个移民群体之间因为差异会有很大的强烈的冲突在里面,很难形成共同体。而像意大利移民群体这样拥有天然的地缘纽带,会更容易去形成一个共同体,并且像这种以家庭主义至上的文化传统更加推动人们可以凝聚在一起。而移民进入到美国社会中,特别是进入到职场当中,和其他地区的移民形成的就是职业共同体,是主要是在职业当中进行合作,而职业形成通过一个劳动契约或者是那种相互都是以契约为主导的达成的一种合作,一切的矛盾都有契约保障。有法律和政权作为依靠。而意大利移民群体则以一种血缘和地缘结合在一起,然后形成了一种共同行动,他们的矛盾则是以群体内部自然而然形成的传统规范进行约束。
许圣洁: 大家还有其他的观点需要分享的吗?如果没有,那么我们这次的读书分享会就圆满结束啦,感谢大家的积极参与和发言。 |